藏在逾万张火车票里的40年

68岁的退休职工张修民一伸出手来，两个食指上厚厚的茧子清晰可见。那是他在常州站当了30多年售票员留下的印记——常年卖票，食指部位最容易磨破和长茧子，常常贴着创可贴。

1978年，张修民进入铁路工作，直到2012年退休——就在这一年，车票实名制在全国正式实行。但他并未就此跟相伴多年的车票告别，21本收藏册中的逾万张火车票是他时常拿出来翻看的宝贝。从卡片式火车票、纸质电子票到磁卡票，这些悄然变换着外形的火车票忠实记录了改革开放40年来铁路的巨变。

这是一张1978年11月2日的“硬板票”，长不到6厘米、宽不到3厘米的小小硬卡片纸上印着始发站、经由、到站、有效期、席别、票价、票种7类信息。“当年常州站只开行22对列车，我们卖票的时候把日期打孔打在边上，具体车次就在车票上盖个章或者贴个纸条标明。”

张修民口中的“硬板票”是20世纪70年代的常用车票。资料显示，当时的上海铁路局全年发送旅客7306万人次，而沪宁沿线的三等站——常州站1978年发送旅客188.73万人次。由于是单线运行，开不了多久，车就要临停避让，这也导致当时客运列车平均时速还不到30公里。

“那时的春运，只要能上线路跑的车都上了，装货用的棚车也被拿来应急。车门口装个栅栏，用块布围出个临时厕所就出来载客了。”对当时的情形，张修民记忆犹新，“能上车走的还是幸运儿，不少人熬夜排队排了几晚，最后却空手而归。”

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火车票有了细微变化，“硬板票”上有两道红杠的代表特快车，一道红杠代表快车，什么都没有的，就是慢车。随着列车车型不断升级，铁路部门开始区分列车等级，不需要乘务员烧煤取暖的第一代空调快速列车也出现了。

与此同时，铁路越来越重视站车环境，当时长三角地区的火车站都陆续进入了翻新改造期。常州站也不例外，候车室、站台经过修整焕然一新，站房外的售票厅也大幅扩容。有了这些硬件保障，旅客发送量也逐年走高，1985年，常州站旅客日均发送量突破1万人次。

1996年初，当时的铁道部在上海、北京两个铁路局试点计算机软纸售票。“早期我们局采用的是蓝色底纹软纸车票，后期统一成了红色底纹软纸车票，而条形码作为当时的防伪技术革新成果也开始崭露头角。”张修民介绍，与“硬板票”不同，软纸车票是在售票时现场打印，一张票的售票速度一下由原来的几分钟变成了几十秒。

火车票的“进化”是铁路发展的一个缩影。1997年4月1日，铁路迎来首次大提速，服役客车车型开始增多，运力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资料显示，1998年，上海铁路局已拥有机车（火车头）1416台，其中内燃机车已取代之前的蒸汽机车成为运输主力，达到1000台。

“除了这些，1993年，北京到莫斯科开通国际列车，那是中国首次把旅游列车开出国门；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沪港间也通了火车。”张修民如数家珍，眉飞色舞。

2007年4月18日，动车组列车全面投入运营，我国铁路完成了第六次大面积提速，迈入“动车时代”。火车车型从绿皮车、空调车、双层空调车、庞巴迪列车一路进阶到动车，铁路网也越织越密，“四纵四横”的框架搭建完成，并逐渐规划起了“八纵八横”。

2007年7月1日，沪宁、沪杭两条铁路线首先使用了蓝色磁卡车票，车票上的防伪条形码变成了二维码，技术更进了一步。自助验票闸机通道出现，不用人工检票，旅客便能刷票进站。

2011年1月19日，12306网站投用，购票从线下来到了线上。张修民在售票岗位上的最后时光“轻松了不少”。

2012年1月1日，车票实名制正式实行，“黄牛”们开始销声匿迹。

2013年，铁路部门推出12306手机App，旅客只需操作移动终端便能购票，不少车站开始放置自助售票机。

退休后，张修民偶尔还会回车站看看，当年窗口大排长龙的景象已难寻觅。“技术越来越先进，购票越来越便利，到窗口排队买票的旅客越来越少了，但选择铁路出行的旅客却越来越多了。”这位老铁路人不无自豪地说。2017年，常州地区除了常州站之外，又多了常州北站和戚墅堰站两座高铁车站，3个站一天最多能开出220对旅客列车，是40年前的10倍。

值得一提的是，卖了那么多年车票的张修民发现，很多车的车票价格一直没变，而一些赶早或末班的高铁动车车票会打折。“退休的人时间比较宽裕，平时出门，我会挑一些有折扣的车次来买。”这受益于今年4月起，铁路部门在全国28条城际线路中逐步试点推行的部分动车组列车一日一价制度。

小小的火车票藏着40年来中国铁路那些看得见的沧桑巨变。正如张修民食指上的茧子一般，摸不着的光阴总在不经意间留下了印记……刊自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