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秋天。女承父业,我成为了一名电气化工人。

那是一个远久而又记忆深刻的年代。那时候,项目部叫队,队上最高领导是指导员、队长;那时候,放电缆是人工肩扛,一只1.5米长的自制滑轮是助力器;那时候,在区间施工时,是啃方便面或食堂统一送饭;那时候,没有双休日,只有雨休,被窝里听见下雨声就是最大的幸福;那时候,每天上下班接送我们的都是东风敞篷车。

从第一次爬上东风车车厢那天开始,我的电气化生涯就此展开。接到去川黔线实习的消息,同学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集期待、喜悦、好奇于一身。随行7人前往贵州扎佐。扎佐火车站是一个五等铁路小站,随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站台,一个瘦高的身影向我们挥手。跟着他行走,到一辆东风大货车前停下。我懵懵的站着,面对庞然大物不知所措。开车师傅热心地帮忙把行李扔到了车厢里。大声吆喝:快上车,快上车,要下雨了!4个男生说是迟那时快,只见一个个伸胳膊、抬腿、蹬车厢挡板一跃而上,妥妥的站到了车厢里面。我和另外两个女孩迟疑着,不知道该从哪里爬上去?从车中部移到车后边,尝试从后车厢板往上爬。伸手抓住挡板,脚蹬着车厢底部的铁钩子,劲使往上撑,一次两次都不成功。犹豫片刻,我们转到车厢侧方,借助侧挡板,蹬上车轮子,想一鼓作气爬上车厢,男同学们伸手,准备搭力,终不得要领而败下阵。羞涩难堪顿生,急得泪花打转。“从驾驶室这边上,踩在踏板上,再蹬着车厢上的铁扣扣,站到挡板上,往车厢里跳”,在开车师傅四川话的指导下,我和另外两个女孩果然没费多大劲就安然上车了。东风车在坑坑洼洼的乡村便道上前行,两旁的村庄笼罩在薄雾里,细雨密急飘落,头上、衣服上已是一层朦朦水珠。一阵冷风,嗖嗖掠过,吹得透心凉。然而,冷风冷雨早被我们初涉工作岗位的兴奋淹没。唱着歌、说着笑,二十分钟到达驻地。

尔后,去区间上班坐东风车、装卸材料东风车、上街溜达搭东风车、放假回家送站东风车。一日下班途中,车厢载有20余人,或坐、或站,或倚、或靠,聊天声、欢笑声如雷贯耳。我摇摇晃晃入梦,在食堂排队买烧白,闻着肉香直流口水,偷偷舔舔嘴唇。终于买到,端着烧白闻香之际,碗掉地上了。性急弯腰捡碗时,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惊醒,原来是司机急刹车,我差点跌倒,旁边同事拉了我一把。讲述闻肉之举,同事笑得抱成一团。很长时间里,成了大伙的笑柄。

岁月的年轮一圈圈扩散,记忆流淌的经年往事中,东风敞篷车的记忆犹为清晰。它伴随着我由年少青涩走到中年成熟,从川黔至郑武、从定南到日照,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走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见证了中国电气化铁路里程跃居世界第一。

东风敞篷车是我永远的想念。(海之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