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名字的音乐,播放了好几刻钟。不知道名字的旅客,也在候车室等了好几个小时。我已经提前到岗做准备,迎接一整车回乡的游子。
立春之日,不过说春寒料峭也还为时过早,年关里的节气嗅不到丝毫春的气息。宁波站站台上不减寒意的风声,也依旧猎猎。车厢广播的音乐缓缓降下,跟车窗外的夜幕一道,没有戛然而止,让人不知不觉进入这个迫切回家难熬的夜。耳畔萦绕起广播员清脆的播报声,甜美得让人想起过两站后古城绍兴青砖攀黛瓦、石桥卧涓流的早清。我是无暇细品的,拿起车号牌,整理好着装,该是打开车门上客的时候了。
说“黑云压城”也不为过。灰黑帷幕下,特意打扮得光鲜艳丽回家过年的旅客,也只能是黑压压一片,让人看不真切,像一瓶墨水打翻在水缸里,慢慢晕开一片黑。素色的山水画下,潜藏的是中国式的摄人心魂;如此看之,这黑白两色的站台剪影,也是暗含着流光溢彩的。前者是画师的刚劲风骨,后者则是归客的满腔乡愁。
夜色渐浓,蜂拥而入的旅客在车门口却是格外有序。出示、查阅、收回,一张张车票在一个个旅客和我的手间传递。气温逼近冰点,我分明触得到旅客递来车票上的温情,那是归途的喜悦满溢。待我查阅完车票递回,我想旅客也定能摸到上头的热度,这是我深深的祝福。熙熙攘攘的站台慢慢归于平静,夜色趁机吞没远处的钢轨,越靠越近,吹一口气,卷起地上几片迟凋的叶。
华灯初上,昏暗的灯光黄得有点温馨。像热炕上你依偎在母亲身旁看她缝纽扣时,那个大冷天老泥房里的煤油灯光。开车哨声响起,翻板举牌,我也赶快登车,值好最后几分钟车门岗。
车头处传来袅袅鸣笛声,还未等它散去,车便动了起来。这个庞然大物此刻却是无尽温柔的,动得很缓,很缓,生怕惊扰了一车沉浸在回家梦乡里的宝宝。透过车门窗口,我瞥到了站台上同事眼里的欣慰,很自然露出两排牙齿,眼眯成缝那种。不一会儿,车便融入了整个夜色中。
农历乙未年腊月廿六日17时16分,K8564次列车,由宁波站发往亳州站,安全驶离站台。是为归期之始。(陈柯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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