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我尚未从睡梦中完全醒来,已可闻到红豆薏仁汤淡淡的清甜香气,它一定是煨在那个印着褐色花纹的小砂锅里,而奶奶则站在旁边,耐心地用木勺缓缓地在里面翻动着。
红豆与薏仁皆质硬,需耐下心来提前浸泡一晚,隔天早晨再煮沸时,才能将那轻身益气的养分尽数融到淡红色的汤里。就如同在这半个多世纪里,奶奶以她温和却柔韧的性子,爷爷用他执着而纯粹的坚守,默默软化了苦难的锋利尖锐,最终收获了幸福晚年。
现在,爷爷奶奶依然保留着朴素的生活习惯,饮食健康节制,间或和票友们结伴去戏院坐坐,对现有的一切非常知足。当我和他们聊起那个物质匮乏与精神荒芜并存的年代时,奶奶的述说里也没有抱怨,而是饱含温情。她告诉我,想起爷爷的一手好字闻名乡里,除夕夜十里八村的乡亲排着长队来等爷爷的春联;想起我成绩优异的父亲,学生时代拿回家里的奖状,红艳艳地贴满了整个墙壁;想起一家六口围在桌边,面对来之不易的炖排骨谁也不肯先动筷,直到香气漫溢了小小的屋子......少言寡语的爷爷不曾插话,但一双明亮的眼睛间或对上奶奶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曾经的艰苦仿佛就在这笑容里瞬时烟消云散。
爷爷奶奶一直在享受生活,既享受当下安乐生活带来的幸福愉悦,也享受往昔艰难生活赋予的宝贵历练,所以无论在人生的哪一阶段,他们都是幸福的。
享受生活,在这个远离战乱之痛,饥饿之虞的时代看似容易,实则不然。也许有人会说,身着价格昂贵的衣饰,坐拥名车豪宅不是在享受生活吗?其实,这只是在享受消费带来的短暂快感,享受泡沫一样的浮华奢靡,这些只是一场场不恒久的幻境,泡沫破裂后一切重回虚无。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步提高,拥有的幸福感却越来越微弱。因为真正的享受生活,从来就不是对物质的迷恋和对欲望的追逐,其前提是宠辱不惊的态度,其结果是发自内心的满足,而其过程,是享受生活对心灵的洗涤净化,是享受生活对品格的磨砺升华,是享受生活不假修饰,最本真透明的朴素之美。
所以,当你乐观面对人生中的失意,就会发现这并不是苦痛折磨,而是最宝贵的历练;当你慢下脚步,看着道路两旁细密的柳枝飞扬,泛起清新的绿意,宛如画卷,必然会讶异差点错过这样美丽的风景;当你在闲暇时刻不去熙熙攘攘的商场购物,而是选一本书,泡一壶茶静静读上一个下午,内心一定会格外平静满足。
所以,请从现在开始享受生活,享受生活中的苦难,享受生活中的快乐,也享受生活中的美景,平和淡然,去留无意,自会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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