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七年三月二十六日，李工提着夫人为他试车准备好的不锈钢饭盒装的盒饭，早早的来到办公室，心情特别复杂。

昨天下午科长传达了铁路局关于撤销小石坝机车修理工厂，生产车间并入机务段，机关干部及后勤工作人员安排整合到铁路局多元中心的决定。质检科是工厂的机关科室，按规定机关科室人员要整合到铁路局多元中心，具体工作由多元中心负责安排，究竟安排到哪里，李工心中没有底。

李工下班后心情很复杂，自己大学毕业分配来机车厂以后，在质检科兢兢业业工作28年多，50岁出头，由于不善言辞，一直都在机车试验岗位上从事质检工作，机车上的一万多个零部件已经烂熟于胸，突然间要离开这个岗位，去到一个陌生的单位工作，很是不舍。而且要去的单位还是一家与机车修理毫不相关的单位，从感情上，说什么都难以接受。但现实很残酷，必须接受机车厂已经撤销的这个现实。

李工身高170cm，虽然刚过知天命之年，但头发已经花白，嘴上浓密的胡须茬茬告诉世人，昨天晚上胡须长得特别快，今天早上又忘记刮一下，似乎一夜之间就老了许多。他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脚上的翻毛皮鞋脚尖位置有明显的修理过的痕迹。他快速来到办公室，将饭盒放在办公桌上，拿出文件柜里的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熟练的翻开总装车间昨天送来的“东方红21型103号机车试车报告”，并熟练地在报告上的“检验专业工程师意见”栏签上：“同意试车——李福林”七个字，起身走进科长办公室，科长在审批栏签上了“同意”两个字。

李工拿着审批完的“东方红21型103号机车试车报告”沿着他走过28年的这条厂区熟悉的道路，来到总装车间机车试运组。

此时，试运组参加本次试车的全体人员都已经到齐，李工把审批完的“东方红21型103号机车（以下简称103号机车）试车报告”交到试车负责人总装车间章副主任手中。章副主任接过批复的“试车报告”宣布：“ 103号机车试车正式开始”。

试车组的全体工作人员，各自带上自己的工具包朝着停靠在厂区第五股轨道上的103号机车走去。

司机启动机车，只听得柴油机“嗡嗡嗡”的轰鸣声，一股浓烟在机车顶上喷涌而出，被晨风吹着环绕在总装车间上空，慢慢消失在云雾中，试运人员有条不紊地上了挂在机车尾部的一节试运人员专用的工具行李车。

李工将饭盒挂在工具行李车放置饭盒的专用饭箱里，拿起文件夹迅速下车来到机车驾驶室，将文件夹放在驾驶室操纵台上。

负责此次机车试运行的司机姓宋，工人师傅们都叫他宋大车。宋司机见李工上车了，就和他交流起103号机车这几天在厂内试运行的基本情况。

宋司机说到：“李工，103号机车经过在厂内时速5km/h～15km/h四小时的试运行，各项指标完全满足进入正线试车要求。在正线运行中发现问题，我会立即向你报告”。

李工回答说：“很好，今天的试车就开始吧１宋司机经李工同意试车开始，立即拿起机车上的对讲机和前方杨方凹车站值班员联系：“我是103号机车司机，现请求前方区间通过”， 杨方凹车站值班人员立即报告调度，“同意通过”，调度在对讲机里回到。

随着调度的“同意通过”声音刚刚落下，宋司机向前方望去，出站信号机立即转变成绿灯，通过信号传递过来。司机按下鸣笛声“呜呜呜”三声，右手转动加速手柄，随着柴油机高速转动的声音，机车驶出了小石坝机车厂，向前方杨方凹车站驶去。区间试运人员紧盯仪表盘，柴油机、液力传动箱、电器等机车试运人员在机车外走廊上来回走动，竖起耳朵，仔细观察机车各部运行状况，及时发现运行中出现的质量问题。

很快到了杨方凹车站前，司机看见进站信号机绿灯，于是减速将103号机车停在了车站的第二股道上，因为是平路，机车试运行一切正常。

机车到了杨方凹车站后，出站信号机红灯，司机立即又用对讲机和前面牛街庄车站联系，请求区间通过。车站值班员报告调度，103号机车请求区间通过，很快出站信号机变成了绿灯，宋司机一声长笛“呜呜呜”，机车向牛街庄车站驶去。

来到牛街庄车站，因前方线路空，出站信号机立马给出绿灯，宋司机加速将机车驶离了牛街庄车站。机车经小喜村运行经过王家营车站来到呈贡站，呈贡站进站信号机给出了绿灯，机车缓缓进站，但前方出站信号机红灯，司机将机车停稳后，快速来到呈贡站值班室，了解前方区间线路占用情况。

值班员告诉司机，阳宗海有一列上行货车正在区间运行，大约需要30分钟进站。负责试车的章副主任立即安排大家各自把自己在运行中发现的问题处理后，就地休息，等待出站信号发出出站命令。

全体试运人员终于得到短暂休息，李工趁大家休息的时间在驾驶室和宋司机对本次试车情况进行交流。

一路上，宋司机虽然在操纵着机车前行，但他发现李工今天和以往的情绪不太一样，感觉到他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宋司机也不便多问，但现在是空闲时间，宋司机就问了一句：“李工今天情绪和以往不一样啊，和老婆吵架了？”

“宋大车，今天是我在机车厂最后一次上班，以后不会再和你们一起试车了。”李工回答到。

“怎么了？要调离工厂？”宋司机问到。

“昨天下午我们科长传达了铁路局文件，工厂被撤销了，四月一日生效，你们生产车间留下，并入机务段，我们机关后勤人员整合到铁路局多元中心去，多元中心是铁路局做生意的部门，我一个搞技术的检验专业工程师，合并过去能干什么？昨晚我一夜没睡好，辛辛苦苦为工厂机车修理的质量检验干了28年，突然要离开，心里很难接受”李工说。

“李工今年多大了？”宋司机问。

“刚刚满过五十岁。”李工回答到。

“都五十多岁了，也无所谓，去哪里都一样，再干几年就退休了。我才三十八岁，离退休还早呢１宋司机说。

“你们是生产车间，全部留下来，原来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都一样，没什么变化，据知情人士消息，机务段的待遇还要好些”李工说。

两个聊着聊着，前面出站信号机已经显示绿灯了，宋司机说：“103号机车在本段试运过程中，因为是平路，操作平稳，感觉性能良好，暂时没有发现问题。现在区间信号机开了，下一个区间又是长大下坡道，也试验不出机车性能来，我们边走边聊吧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