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年的钢轨人生,在枕木与键盘间构筑起独特的精神坐标系。那些深夜巡检时仰望的星空,最终都化作稿纸上的星辰;每一次弯腰检查螺栓的姿势,都成为伏案写作时最虔诚的仪轨。这不是简单的职业与爱好的叠加,而是将钢铁的纪律性与文字的流动性熔铸成新的生命合金。

当同龄人开始盘点退休金时,我的笔尖却像老钢轨般在月光下泛起新淬火的光泽。花甲之年不是终点站,而是换乘点——从现实主义的通勤列车,转乘开往理想主义的特快专列。那些说"该歇歇了"的声音,不过是社会时钟的机械报时,而我的生命始终运行在文学时区。

每个深夜,键盘都变成精密的探伤仪器。敲击声是超声波,在灵魂的钢轨上扫描细微裂纹;删除键是角磨机,打磨掉思想表面的氧化层。当整段文字如无缝钢轨般浑然天成时,我听见了理想与现实的完美焊接声。

文字是另一种形式的轨枕,承载着时代列车的全部重量。那些被油墨固定的记忆,比钢轨更经得起岁月碾压。当未来的读者经过这些小站,依然能听见2025年某个深夜,一个老铁路在键盘上敲出的心跳频率。

真正的追梦者永远在施工中。每个完稿的清晨,都只是临时开通的便线;每次获奖的喜悦,不过是中途加水的小站。当别人在终点站拍照留念时,我的笔尖早已指向地平线外未铺设的轨道——那里有更陡的坡度、更急的弯道,和更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