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熟悉的笛声又响起。

向着西风古道尽头,向着海上明月潮生处,孤独,思远而绵延。

一曲笛音,是谁的忧思,尽染月圆之夜?

循声走近。古榕树下,一中年男子持笛而立,下颌微抬,如痴如醉。

风骤起,吹落了一树的凄清。倦鸟惊起,曰归,曰归。

一枚枯蝶落至男子肩上,也许为笛声所牵,绕着长笛又旋舞一圈,翩然而落。

皎皎孤月,空里流霜。清瘦的身影,披着一层淡淡的月华,与古榕相对而立,静静地。像是从远古走来,又恍如梦境,与天地自成一幅水墨丹青。

我认识这位吹笛的师傅。去年中秋文艺晚会上,他的一曲《花好月圆夜》悠扬飘荡、绵延回响,笛音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让人惊为天籁。

为什么他的笛声总是如此动情,带着浅浅的忧思?有谁背井离乡,堪受长江头、长江尾的相思之苦?有谁为灾后抢险,主动弃假遥祝老父六十大寿?有谁在团圆之夜,却独自一人奏笛望月?一片丹心寄铁路,一曲笛音为思亲!

我迷恋师傅的音符,也惊叹师傅的无私。佳节倍思亲,清风送管笛,它总能让独处异乡的我找到慰藉。

很多人都说,认识一座城市是从火车上开始的。当年我只身孤影,在家乡踏上南下的火车,身后只留下过去播撒的梦想种子。我知道,火车呼啸过后,它会渐渐幻化成镜花水月。我低落、彷徨,理想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有时候我都分不清真实与虚妄,只剩下孤独与无助,还有对未来淡淡的恐惧。那时,车窗外,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开如笑脸,在蓝天下昂首向上,灿烂了整个旅程。我幡然醒悟,都说上帝关了你一扇门,就会再给你开一扇窗,铁路,不也是一个圆梦的地方?放下曾经的梦想,我依然可以仰天大笑出门去。沿海铁路,是我第二个梦想的家园。在铁路延伸的尽头,在荒山野岭上,在衰草丛生处,在机器轰鸣中,在暴雨抢险时,我再次找到了心灵的归宿。

还记得那位深夜里独守心灵月亮的庄子吗?心逍遥自来去,独与天地精神之往来。少一些功名利禄的追逐,多一份精神信仰的坚守,不也正是我们沿海铁路人应有的风骨吗?

千里铁路行,山一程,水一程。竹杖芒鞋,一蓑烟雨,一颗心,无怨无悔。

是夜,月笛悠悠,余音袅袅。月圆心圆,揽月入怀,明朝继续圆梦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