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高原隧道里的“潜伏者”

雪域高原的四月风雪经常也会在晚上悄然而至，有时白天也会飘着棉絮似的的雪花，所有的草地，隧道，便道，桥面，驻地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只用了极短的时间，铺成了眼前这一幕像是水墨画一般的景色。而当车灯往隧道里行径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忽然来到另一个世界，这里与外面的风雪无关，与外面的寒冷无关，与外面的美丽无关，这里“住的”仿佛是这雪域高原隧道里的“潜伏者”，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在慢慢完成自己的任务与目标。

一台发电机、一箱方便面、一桶纯净水，这些构成了建设者们一天，甚至是几天的生活所需。在中铁十一局二公司承建的花石峡至久治公路前后连续几公里的隧道内，混浊的空气中夹杂着灰尘和汽油的余烬，几个人推着负载几吨重的轨道车前行两米，停下，攀爬钻孔，固定支架，如此反复。昏黄的钨灯光映衬着几个人狭长的身影，连同发电机的嗡鸣，一齐投向了漆黑的隧道深处。有时候在隧道里一待就是一两天，空气差，又不流通，因为缺氧，戴着口罩喘不上气，不戴吧，鼻孔里、嘴里全是灰。工作十几个小时也不觉得累，躺在床上一点困意也没有，这是内地不能想象的！夜晚隧道外狂风乱作，有时还夹杂着雪花，隧道内淡黄色的光与轻微的机械轰鸣声像是被巨大的黑色幕布掩盖，显得空灵与伟岸。

“这里没有的，没有成为吸引我的东西。反到是这里有的才是珍贵。“契科夫的笔墨记录了整片他生活里的平凡而珍贵。而我也并不想多费笔墨记下这一切遥远中的”美好“，因为我发现了更吸引我心灵、更值得我关注的宝贵财富，那是我们工地上的另一种至美。

你是否有注意过他们的穿着？仿佛无论什么鲜艳衣服都变成了统一的“灰色”，如果你仔细看，连那鲜红的安全帽都附着一层厚厚的灰；你是否有注意过他们的面容？可能那么一瞬间你会想起家中的老父亲，老母亲，他们好像也一样，褶皱嶙峋爬满了面孔；你是否注意过他们的动作？一举一落，一前一后，一俯一仰，那么掷地有声，那么铿锵有力；你是否注意过他们的微笑？像是春天艳丽的花朵在嘴边绽放，芬芳异常，遍地氤氲。

电焊过后，地面上留下了青黑色的痕迹；铲车轮胎过后，波浪状的花纹连绵至门口；扫帚过后，细致的纹理清晰可见；从隧道下面抽上来的地下水缓缓流入水桶，清澈透明，触觉细腻；洒水车过后，一层层泥土的芳香；正在铲土的工友，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正在切割钢筋的工友，表情严肃，不允许有丝毫的误差；正在焊接的工友，戴着防护眼镜，围着焊接面罩，看不见表情，却看得见“作品”，严丝合缝；正在振捣混凝土的工友，满嘴混凝土的残渣······

这些都是雪域高原隧道里的“潜伏者”，可能他们平凡，可能他们简单，可能他们没有学历，没有特长，但我的心颤动于安全帽下那些布满污渍的面孔。在我看来，这样的污渍，正可以洗刷丁字裤裸露的肮脏；洗涤官僚者公式般的手势、笑容和漂浮的腔调。他们的爽朗，他们的率真，他们的朴素，甚至，他们的隐忍，他们随遇而安的平静中潜藏的与生命、与生活抗争的顽强，让我终生难忘。他们很崇高，但他们的笑容总是那么谦卑；他们在奉献，但他们从不谈奉献。

在工地久了，我才发现，原来扎实的生命才有意义。（李航天）

图1：工友正在切割木棍

图2：工友正在倾倒混凝土

图3：工友正在固定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