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

图一为书画集《西泠鸿雪》。

图二为黄宾虹山水长卷局部。

正在春光满屋的客厅里笑看两岁多的孙女拍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唱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的儿歌,快递送来了曾在原杭州铁路分局机关工作的好友盛家琪寄来的郁重今新编书画集——《西泠鸿雪》。这是西泠印社为庆贺 “西泠五老”之一的郁重今老先生88岁 “米寿”,特地于今年3月举办的 “西泠鸿雪——郁重今师友及个人作品展”的结集。盛家琪在给我的信中,又重复了他在电话里不止一次的感慨:这是一本极为难得、特别珍贵的书画集!他向我透露,书画集的亮点是:收集了很多在博物馆、美术馆看不到的精品。

我亟不可待地打开书画集,只见扉页上端端正正地写着:“韩耀先先生教正 西泠印社郁重今时年八十八”,并且盖着他的印章。难怪前两天杭州客运段办公室主任程志明在盛家琪画室看到郁老先生题字的书画集时,极为羡慕地给我打电话表示祝贺。

被称誉为 “西泠印社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的历史见证人和活字典”的郁重今,在西泠印社工作25年乃至以后退休的岁月中,以其对书画艺术的爱好和 “古君子”的为人,与众多艺术大家和前辈交往甚多,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和不一般的关系,所以收藏极为丰富。2001年丹桂飘香的金秋,前往杭州观摩 “纪念鲁迅先生诞辰120周年”郁重今书画篆刻展览时,我曾专门前往郁老先生府上拜望。在版本学家顾廷龙题写的“一枝书斋”,郁老先生拿出一些他包了一层又一层、平时很少舍得示人的藏品让我大饱眼福。

《西泠鸿雪》分为师长作品、师友作品、著者作品3个部分,收集了郁老先生60年来收藏的作品,既有黄宾虹、潘天寿、沙孟海、叶浅予、启功、程十发、黄胄、李可染、周昌谷等已故大师的作品,也有 “西泠五老” (郁重今、丁茂鲁、钱大礼、陈仲芳、林乾良)、高式熊、韩天衡、范曾、米景扬等当今名家的佳作,许多作品都是第一次面世。

夜深人静,柔和的灯光下,我轻轻打开 《西泠鸿雪》。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细读一篇篇介绍藏品的优美文章,欣赏一幅幅稀有难得的书画名品,观瞻一位位大师的墨宝,踏寻一道道艺术殿堂的雪泥鸿爪,整个身心完全沐浴在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夜喜雨中。

书画集开篇展现的便是中国近现代绘画巨匠黄宾虹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长卷,这也正是郁老先生当年让我观赏的第一幅佳作。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的心情特别好,颇为得意地讲述了他幸遇这幅珍品的机缘。

1986年年末的一天,一个年轻人找到当时在深圳华侨特艺美术中心工作的郁重今,问他有一幅黄宾虹的画买不买。黄宾虹是郁老先生崇拜的画家,打开画一看,是黄宾虹的一幅山水长卷,题款是得葆医师上款。他马上想起, “文革”前杭州书画社裱画工场裱过两幅黄宾虹的山水立轴,上款也是得葆医师。因画作很精,他印象特别深刻。当时他问裱画的陈雁宾师傅得葆医师是谁,陈师傅告诉他,得葆是杭州市第一医院的眼科主治医生,黄宾虹的眼疾手术就是他给做的。又见到题款得葆医师的画作,郁老先生心中有底了,便问年轻人画是哪里来的,年轻人说是他外公的。问他外公是谁,他说是俞得葆。问他卖多少钱,他说5000元,少了不卖。5000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郁老先生安排年轻人住下,晚上请正在深圳的著名书画家谢稚柳、程十发鉴定画的真假。他们看了都说是黄宾虹的真迹无疑,非但真而且精极,叫他不要放走,买下来。第二天郁老先生果断地拿出5000元收了下来。

郁老先生将画作裱成手卷后,程十发题了引首: “风华一代,秃颖生辉”,又题跋: “有百法生万法,此宾老之法。”年届九十的杨仁恺也题跋: “浑厚华滋,绚烂纷披。”

10年前的阳春三月,郁老先生带着黄宾虹的长卷来北京。荣宝斋总经理米景扬给范曾打电话: “老郁带来一卷好东西,明天带给您看。”米景扬将长卷拿到范曾家,恰巧那天宾客满堂,大家看了都认为是天下第一。范曾更是赞叹不已,在长卷后面题了长跋。

米景扬也为长卷题跋: “黄翁宾虹山水长卷系先生九十一岁时眼疾动过手术后所作,渴笔苍浑,层次丰润,笔笔中锋,转折万毫齐立,为先生晚年一生技法集中表现之经典之作。余平生所见宾翁佳作确也不少,但此卷之精彩,怕为世上第一了。前贤题识,黄钟大吕,词近意远,余数语殿尾凑句。乙酉大吉之年春日晴窗,米景扬拜识于荣宝斋。”

时值黄宾虹诞辰150周年、逝世60周年,观赏大师的作品尤感亲切。掩卷沉思,我不禁从心底里由衷赞叹一代巨匠创作出世上第一山水长卷 “伟大之画艺”,亦衷心感佩 “西泠印社活字典”珍藏翰墨之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