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回忆

离开部队快15年了，可闭上眼，还依稀在昨天，一起出操训练，一起整理内务，一起走队列......酸甜苦辣，编织成了绿色的回忆。

叠被子还是很难的，好看的“豆腐块”叠起来可不那么简单，首先要把蓬松的被子压实。每天压被子，叠被子，反复的练习，叠好了都不忍心打开睡。我们班有个河南的战友，接受起来有点慢，怎么都叠不好，班长恼怒地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叠不好，就把被子撇了。东北方言“撇”是扔的意思，可这个字在他老家是“掰开”的意思，这确实是比较吓人的一件事，这哥们看着被子，脑袋里各种撕扯的画面。“撇了，撇了，外了（坏了），外了（坏了），”训练时他担心的叨咕着。等到中午回去，看见自己的被子趴在走廊里，班长气急败坏地指着被子：“李留举，下次再叠不好，就撇水房。”“蔼—”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告诉俺般（扔）俺不就懂了，”他叨咕着。尽管这哥们普通话不咋地，可他教育起班里的一个四川战友却一套一套的：“赵全成，俺给恁说一句话，恁重复出来，一袋方便面，说不好，给俺一袋。”都是年轻人，谁受得了这个，说来就来：“红凤凰，黄凤凰，粉红凤凰——黄凤凰。”这个对于赵全成来说确实是个坎：“佛佛佛，佛佛佛，佛佛佛佛——佛佛佛”说完自己也禁不住大笑起来，输了面却输不掉志气，只要一没事他就拿个小本，写这句话，并加以练习，可直到退伍也没能扳回一局。

对于南方兵来说，雪是很新奇和浪漫的，每天都盼着下雪，班长看着他们期盼的目光，得意的笑。待到下雪的时候，果真是欣喜若狂的，趴着、躺着，不过瘾还得打个滚，真好、真美这是他们共同的声音。可真正清雪、排形的时候就不好受了，一个个累得舌头耷拉挺老长，好容易拍好形了，一晚上的大风，吹得哪儿都是，又得重拍，都盼着快点融化。到后来，只要一阴天，心里就犯嘀咕，别下雪，别下雪，这成了他们新的愿望。

冬天的岗哨上，永远不乏各种开心的话题，一边警戒一边唠唠家常，倘若是半夜下了哨，直接把开水倒进方便面袋里，往牙缸里一坐，端着牙缸手拿牙刷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热气让寒冷从体内一扫而光，那真是吃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最怕半夜上厕所，传言说，去厕所不带手纸有人会递给你，又有是说扔过来，飞机飞过来......各种版本神乎其神，直到成了老兵才知道，这不过是和新兵开的小玩笑；喜欢听朝鲜族老班长讲述他如何学会汉语的励志故事，可只要一激动瞬间变成中朝结合，“蔼—西——”没事的时候，我们都愿意模仿他烦躁的模样，还没等他追出来，就跑得无影无踪......

时间就是这样，你想它快点就愈发难熬，你让它慢些，却转瞬即逝。抱在一起，不忍松开握紧的手，有时候诀别是对离别残忍的修饰。2012年的冬天，接到了四川籍战友赵全成病危的通知，还不到30岁，就得了一种罕见的恶性肿瘤。一个班的战友从四面八方赶往四川，可紧赶慢赶也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他弟弟把一个袋子给了我们，怕见不到我们，他把部队的记忆都留给了我们，迷彩服、军大衣、大头鞋......在所有遗物里，一个泛黄的小本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当我翻开的时候，他爽朗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红凤凰，黄凤凰，粉红凤凰——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