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之旅

刘忠新

霜降后的一个周末早晨，刚吃过早饭，电话铃突然响了。拿起话筒，传来女儿的声音：“老爸，明天是您68岁生日，一会儿我们把车开过去，接您和老妈一起去孟屯河谷看红叶。”我愉快地应允着：“你们真是好孝心啊，这份生日礼物我接受了。”

老伴听了我与女儿的对话，赶忙往旅行包里塞些出行的必需用品。收拾完走下楼，他们的车已停在了我们的楼下，正准备上楼来接我们。我们坐进车，女婿驾车从成都向着孟屯河谷方向出发。我们的汽车过汶川，驶出薛城，碧绿的孟屯河水便陪伴我们一路前行。路边不时会冒出一团团一簇簇亮丽的红叶，让我们发出一声声的惊叹，就这么一路惊叹着到了孟屯河谷的上孟村寨。

孟屯河谷位于四川省阿坝州理县上孟乡境内。上孟藏语即“吉祥之地”，因地处孟屯河上游而故名。居民皆为格萨尔王的后裔——嘉绒藏民。旅游景区的高原复合景观和高山峡谷景观，集雪山草甸、冰川湖泊(海子)、原始森林和珍稀野生动植物于一体。每当金秋十月，整个河谷内一坡坡一岭岭的红叶，如春花怒放，红涛泛波，金黄流丹。

孟屯河谷的高处，已是白雪盖顶，水瘦山寒，霜淡路冷。走进深秋的孟屯河谷，面对满山红叶，丹树千林，影醉秋阳，眺望奇观异景，就如同闯入了多彩的世界，顿觉高邈的天穹和弥望的林峦，全被赤叶烘烤着了，只把一缕寒气留给了奔流的谷水。林间小溪倒映着红叶，不时有几片红叶翩翩落下，顺着回曲的山溪款款流动，我的思绪似乎也随之悠然远行。山凹里点缀着几户农家，襟山带水，白墙红瓦，犹如一幅古画，惹人畅想，飘然神爽。作为秋的时令色彩，红叶包容了春的妖娆、夏的热烈、秋的灿烂，好似粘合着灿烂与平淡，体现着一种成熟、厚重与超然。

人们都说北京香山的红叶美，然而，我更爱孟屯河谷的红叶，这不仅仅因为它是孩子们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而且它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自然精灵。我去过香山，那里的红叶，满山遍野的铺张着，游人比红叶还多，小车像车展一样拥挤不堪。在那里，看红叶的闲散优雅心情，被拥挤的人与车破坏了。而孟屯河谷的红叶就不同了。它没有满山遍野的张扬，没有人山人海的烘托，也没有人为雕琢的痕迹。它就是原始的模样，或点缀在山坡上，或浓缩在沟溪间，或深藏在崖缝里，或淡淡铺开在山顶上。红花需要绿叶的扶持，红叶也需要绿叶的陪衬。孟屯河谷的红叶就散落在浓郁的松树林中，自然天成，是山与树、树与叶、叶与色的自然搭配。万绿丛中一点红，衬托出大自然原生态的壮美。

听着水流的声音，我们转过一沟又一沟。沟内原始森林遮天蔽日，众多的盆景滩、瀑布群，曲曲折折的溪流，组成了“水在树中流，树在水中长”的绚丽景观。山中万物经霜，银峰耸立，青松翠柏映衬满山红叶，野花秋实，构成“云散千峰，霜凝万壑”，“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红叶风景。一路上都是峡谷，两侧的大山挡着阳光，一直都是阴凉的。直到登上雪山脚下的草甸，才感到秋日微醺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站在草甸的古堡上，放眼望去，一谷碧水似哈达飘向远方，醉人的红叶镶嵌在河谷两侧的山峦，随着山的走势，像是河谷生出了两个华丽的大翅膀，展翅欲飞，令人不能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蓬蓬勃勃绵延不绝的沟壑中，坡岭上，一棵挨一棵，一片连一片的红叶，在阳光下尽情地燃烧，夺目灿烂，美得令人惊艳，美得令人陶醉。走到近处观看，这里的红叶有深红浅红紫红酒红，还有玫瑰红和胭脂红，红得层次分明，红得溢彩流光，让人观之不得不心神动荡。我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几枚红叶细看，有的叶面不是全红，泛着点点黄斑，叶背是淡绿色；有的叶子是黄褐色，叶脉清晰可见。我觉得单看一片红叶，并不怎么好看，但长在树枝上，和众多的叶子交织在一起，看上去就有熠熠生辉的感觉了。

孟屯河谷的红叶，有山的雄壮。层峦叠嶂，苍苍莽莽，绵延百里；虽身在荒野，却心雄万众，如夕阳西沉，铁血雄浑。孟屯河谷的红叶，由黄枦、五角枫、槭树、桷树、火炬树等组成。黄枦的淡黄，五角枫的深红，槭树的火红，桷树的半青半红，火炬树像燃烧的火把。它们执着地守望看雪顶云腾，不弃不离，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像一场交响乐，共同演奏美妙的乐章。

每一片红叶，不论是圆形的，还是角形的，呈现出的都是一种别样的斑斓。我想，人若真如红叶，将自己所有的斑斓，倾力展现给他人，却也不失为一种豪情。如果，能做到霜后依然红于二月花，境界自然又与众不同了。一家老少伴我看红叶，度过一个甜蜜的生日，自然比红叶更令人陶醉。这个被爱怜所簇拥的生日，将是我心底里永远的一抹温馨，一份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