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铁二十局集团成南高速项目路面分部--那张无助的脸

（黄炎诚）清晰地记得前段时间，我在医院急诊楼的走廊遇见那张无助的脸。彼时我正攥着父亲的检查单往诊室赶，候诊时，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一个约莫八岁的女孩缩在角落，浅色的校服外套沾满污渍，领口还挂着未干的水渍，她没有哭，只是仰着头望天花板的白炽灯。

那是张过分瘦削的脸，下颌线清晰得有些硌眼，鼻翼两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想来是发着烧。最让人揪心的是她的眼神，没有孩童应有的灵动，只余下沉沉的茫然，像迷路的羔羊望着空无一人的旷野。她的手指反复摩挲着长椅边缘剥落的油漆，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她缓缓转过头，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又迅速落回自己的膝盖，声音细若蚊蚋：“妈妈去取药了，让我在这儿等。”话音刚落，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蜷缩成一团，瘦弱的肩膀剧烈起伏，我慌忙从包里翻出纸巾递过去，她接过时指尖冰凉，触得我心尖一颤。

等待叫号的间隙，我总忍不住望向那个角落。女孩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只是头埋得更低了，乌黑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偶尔有护士推着治疗车匆匆走过，金属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会让她浑身紧绷，像受惊的小兽。有一次，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经过，她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可当医生径直走过，那点光亮便瞬间熄灭，只剩下更深的黯淡。

约莫半小时后，一个穿着橙黄色工装的女人匆匆跑来，头发凌乱，裤脚还在滴水。“对不起对不起，排队的人太多了。”她一边喘气一边摸女孩的额头，声音里满是愧疚。女孩抬起头，看着女人的眼睛，突然伸出小手抓住她的衣角，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女人蹲下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面包：“快吃点，吃完我们就回家。”女孩咬了一小口面包，目光却越过女人的肩膀，又落回了空旷的走廊，那眼神里的无助，并未因母亲的到来而消散分毫。

那刻，我突然想起前一个月，也是这样一个阴冷的日子。看着父亲被推进手术室。母亲攥着我的手，指尖冰凉，嘴里反复念叨着“会没事的”，可她泛红的眼眶骗不了人。那时候我也弄不清手术风险会是什么结果，只知道父亲在冰冷的手术室里躺了很久，我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器械碰撞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护士走过时，我怯生生地问：“我爸会出来吗？”护士望了望我，没说话。那一刻，我脸上的表情，大抵也和今天这个女孩一样，写满了茫然与无助。

后来我渐渐明白，人生总有许多时刻，我们会沦为命运的旁观者。看着亲人承受病痛，却无能为力；望着爱人遭遇挫折，却无法分担；听着朋友倾诉苦楚，却只能默默陪伴。那些瞬间，无助会像潮水般将我们淹没，让我们在庞大的世界面前，显得格外渺校

诊室的门开了，医生叫了父亲的名字。我收回目光，扶着父亲走进诊室。路过走廊尽头时，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只留下长椅上一点面包屑，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可那张写满无助的脸，却清晰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或许，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曾有过那样一张脸。它可能属于年幼的自己，属于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属于深夜里独自舔舐伤口的亲友。那张脸提醒着我们，生命并非永远强悍，脆弱与无助本就是它的底色。但也正是这些时刻，让我们更懂得珍惜陪伴的温暖，更明白守护的意义——就像那个冒雨取药的母亲，用瘦弱的肩膀，为孩子撑起了一片小小的晴空。 

走出医院时，我抬头望着天空，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女孩。希望他的病能快点好起来，希望她眼底的无助能被岁月温柔抹去，更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当她再遇到风雨时，身边总有一双温暖的手，能将她从无助的深渊里拉出来。而我们每个人，也都能在他人露出无助面容时，递上一份善意与力量，让这世间的寒冷，少一分，再少一分。

岁月无情，会让曾经强悍的人变得脆弱；但亲情有声，能让无助的心灵重获力量。望着父亲的脸，我忽然懂得，所谓孝顺，或许就是在他褪去锋芒、露出无助时，像他当年守护我们那样，守护好他的晚年，让他知道，无论时光如何变迁，他永远不会孤单，永远有人为他撑起一片温暖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