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干"字遮蔽的生命:论当代生存困境中的主体性危机
"天天干干干"——这个由三个重复的"干"字构成的短语,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剖开了当代人精神世界的表层。在这个看似简单到近乎粗鄙的表达背后,隐藏着一幅令人不安的生存图景:我们正生活在一个被异化劳动全面殖民的时代,一个主体性不断消解的时代,一个意义被抽空的"干"字所遮蔽的时代。当"干"成为生活的全部内容,当"干"吞噬了思考、感受与存在的空间,我们不禁要问:在无止境的"干"中,人的主体性还剩下多少?生命的意义又该何处安放?
"天天干干干"首先折射出的,是现代人面临的异化劳动困境。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早已预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劳动将导致劳动者与劳动产品、劳动过程、类本质以及他人关系的四重异化。一个半世纪后的今天,这种异化非但没有缓解,反而以更加隐蔽而彻底的方式渗透进我们的生活。"996"工作制、"内卷"文化、"躺平"反抗,这些现象无不指向同一个事实:劳动已不再是人类确证自身本质力量的活动,而沦为纯粹维持生存的手段。在"干干干"的重复中,人感受不到创造的喜悦,体验不到自我实现的满足,只剩下机械的重复与精神的耗竭。
更令人忧虑的是,这种异化已超越传统的工作领域,全面入侵日常生活的每个角落。社交媒体上的"表演式劳动",将休闲时间也转化为个人品牌的经营;共享经济平台把家庭空间变成临时旅馆,把私家车变为出租车;零工经济让每个人成为24小时待命的独立承包商。当工作与生活的界限彻底消弭,"干"便成为不分昼夜的生存状态。法国哲学家福柯所描述的"规训社会"在此显现出惊人的当代性——我们不仅在工作场所被规训,更在日常生活中自我规训,自愿地将每一分钟都转化为潜在的生产时间。异化不再是外在于我们的压迫力量,而成为我们主动拥抱的生活方式。
在"干干干"的生存模式下,人的主体性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将现代技术社会的本质概括为"座架"(Gestell),一种将万物(包括人自身)视为可计算、可利用、可储存的资源的思维方式。在"座架"的支配下,人被简化为人力资源,生命被量化为可交换的工时与绩效。当"干"成为存在的唯一证明,人便失去了作为思考者、感受者、创造者的丰富维度,沦为单向度的生产工具。法兰克福学派代表人物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警示的图景已然成真:我们拥有前所未有的物质丰富,却陷入前所未有的精神贫乏;我们能够生产一切,却丧失了思考为何生产的批判能力。
主体性的消解还表现为时间的殖民化。在传统社会中,时间有着丰富的层次与节奏:工作与休息、劳作与庆典、生产与沉思相互交替,构成生命的完整韵律。而在"干干干"的单一节奏中,时间被压缩为同质化的生产单元,失去了质性的差异。法国社会学家罗萨在《加速:现代时间结构的改变》中指出,现代社会正经历着科技加速、社会变迁加速和生活节奏加速的三重加速过程,导致人与世界关系的"异化"。我们越是努力"干",越感到时间匮乏;越是追求效率,越失去对生活的掌控。在"干"的暴政下,慢下来成为奢侈,发呆成为罪过,无所事事成为需要辩解的反常状态。
"天天干干干"还揭示了当代人生存的意义危机。当"干"本身成为目的,而非实现更高价值的手段时,生命便陷入虚无主义的深渊。尼采预言的"上帝已死"后的价值真空,在消费主义与绩效主义的合谋下被暂时掩盖——我们用购物填补空虚,用晋升证明价值,用忙碌逃避追问。但这种掩盖终究是脆弱的,当深夜独处时,那个根本性问题依然挥之不去:这一切"干"究竟为了什么?法国存在主义作家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描绘的荒诞英雄,不断推石上山却永远无法到达山顶的形象,恰是当代"干干干"一族的隐喻:我们清楚知道工作的无意义,却不得不继续工作;我们感受到生活的荒诞,却无法停止生活的重复。
意义危机的另一表现是劳动与创造的分离。哲学家阿伦特在《人的境况》中区分了"劳动"(labor)、"工作"(work)和"行动"(action)三种人类活动:劳动满足生物性需求,工作创造持久的人造世界,行动则实现人的政治本质。健康的社会应保持三者的平衡。然而在"干干干"的单一维度中,我们只剩下无止境的劳动,既无法通过工作留下超越生物需求的创造物,更无暇参与构建公共领域的行动。当劳动吞噬了全部生活空间,人便降格为仅会消耗与生产的动物,失去了使人成为人的更高可能性。
面对"干干干"所折射的生存困境,重建主体性需要多维度的抵抗与实践。首先是对异化劳动的自觉与拒绝。马克思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中,劳动将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这一愿景提醒我们:真正的解放不是不劳动,而是将劳动重新掌握为自由自觉的活动。当代人或许无法立即改变劳动异化的社会结构,但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划出不被"干"殖民的飞地——一段不查看工作消息的晚餐,一个不思考绩效的周末,一项纯粹出于热爱的业余创造。这些看似微小的抵抗,实则是主体性重建的开端。
其次是恢复时间的丰富性。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在《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中写道:"时间之所以珍贵,正是因为它让我们能够不做什么。"对抗"干干干"的暴政,需要我们勇敢地浪费一些时间——在公园长椅上发呆,漫无目的地散步,和朋友闲聊至深夜。这些"无用"的时刻,恰恰是主体性重新生长的沃土。葡萄牙诗人佩索阿在《不安之书》中感叹:"我活过的绝大部分时光都用于未活过。"这句警言值得我们铭记:生命不仅由我们做了什么构成,同样由我们不做什么、感受什么、思考什么构成。
更为根本的是重建劳动与意义的联结。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揭示,早期资本主义的劳动伦理有着深厚的宗教基础——劳动是天职(calling),是荣耀上帝的方式。尽管我们已不再共享这种宗教观念,但劳动需要某种超越性维度这一洞见依然有效。将"干"重新嵌入更大的意义网络——无论是家庭幸福、社会贡献、文化创造还是自我实现——才能避免其沦为空洞的重复。法国哲学家西蒙娜·薇依在《扎根》中提出的"灵魂的需求"概念提醒我们:人不仅需要面包,还需要真理、美、正义等精神养分;真正的劳动应当同时满足这两种需求。
在技术加速发展的今天,对抗"干干干"的异化还需要我们重新思考人与技术的关系。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曾警告,技术可能从人的工具变为人的目的,最终控制人自身。当智能手机成为永不关闭的办公室,算法成为看不见的监工,"干"的边界便无限扩展。保持技术的工具性,划定技术使用的界限,是当代主体性保卫战的关键防线。偶尔的"数字排毒"、有意识的无屏幕空间、对效率崇拜的质疑,都是必要的抵抗策略。
"天天干干干"这个短语之所以令人不安,正是因为它揭示了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生存状态有多么不正常。当"干"成为存在的唯一动词,生命便失去了其他可能:我们不再"思",不再"爱",不再"梦",甚至不再"是"。在无止境的"干"中,我们获得了生存的手段,却迷失了生存的目的;掌握了改造世界的技术,却忘记了为何改造;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却失去了体验的能力。
主体性的重建或许可以从一个简单的语言学观察开始:在汉语中,"干"既指代劳动,也指代缺乏、空虚(如"外强中干")。这一语义的双重性恰似当代人生存的悖论:我们越是拼命"干",内心越感到"干涸"。破解这一悖论,需要我们重新找回那些被"干"字遮蔽的动词:感受、思考、创造、连结、存在……唯有恢复这些动词在生命中的合法地位,我们才能从"干"的荒漠中走出,重新踏上寻找意义的旅程。
2844字,或许不足以穷尽"天天干干干"背后的全部哲学意涵,但已足够让我们停下匆忙的脚步,审视自己被"干"字定义的生活。在每一个感到被"干"吞噬的时刻,愿我们都能记起:人不仅是会劳动的动物,更是会思考的芦苇,会爱的存在,会追问意义的旅行者。生命的丰盈,永远无法被单一的"干"字所容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