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遗忘的欢愉:《逐欢记》中的欲望考古学
"欢愉"这个词在当代语境中已经变得如此陌生,以至于我们需要像考古学家一样,小心翼翼地拂去覆盖其上的道德尘埃,才能重新发现它的原始面貌。当木当泽的《逐欢记》恰如一面时光之镜,照见了我们这个时代最为缺失却又最为需要的精神维度——那种不受规训、不假思索的生命欢愉。在这部作品中,欢愉不是道德的对立面,而是生命最本真的状态,是对抗现代性异化的最后堡垒。
《逐欢记》中的欢愉叙事首先解构了传统道德对欲望的规训机制。小说中的人物不约而同地挣脱了"欲望必须被压抑"的现代性铁律,他们的行为不遵循理性计算的逻辑,而是听从身体最诚实的呼唤。这种描写实际上是对福柯所谓"生物权力"的一种文学抵抗——当现代社会通过种种机制将身体欲望病理化、道德化时,《逐欢记》却赋予这些欲望以正当性甚至神圣性。主角们在追逐欢愉的过程中,无意间完成了一场针对现代规训社会的微型叛乱。
更为深刻的是,小说展现了欢愉与权力的复杂博弈。在传统叙事中,欢愉常常被塑造成权力的对立面,是被压制、被边缘化的存在。但《逐欢记》却揭示了一个更为辩证的真相:欢愉本身就是一种权力形式,一种拒绝被体制化的抵抗力量。当人物沉浸在纯粹的感官体验中时,他们实际上暂时悬置了社会加诸于身的各种权力关系。这种悬置不是逃避,而是一种积极的否定,是对异化生活的短暂罢工。小说中那些看似放纵的场景,实则是权力真空地带中的自由实践。
《逐欢记》对欢愉的书写还具有明显的身体政治意味。在现代消费社会中,身体要么被简化为劳动力,要么被物化为欲望对象,其本体论意义被严重削弱。当木当泽通过细致入微的身体描写,重新确立了身体作为意义生成场域的中心地位。汗水、体温、喘息——这些在理性话语中被视为不洁的身体符号,在小说中却成为最真实的生命诗学。这种身体书写不仅是对笛卡尔身心二元论的颠覆,更是对当代社会中身体异化现象的有力批判。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看,《逐欢记》中的欢愉体验实际上是对拉康所谓"实在界"的短暂触碰。在符号秩序构筑的现实中,主体总是处于匮乏状态,而极致的欢愉体验恰恰提供了穿越幻想、触摸真实的珍贵时刻。小说中人物在欢愉巅峰时的那种忘我状态,正是主体暂时摆脱符号秩序束缚的证明。这种描写暗示了欢愉具有某种救赎性质——它不是简单的感官满足,而是对异化生存的暂时超越。
《逐欢记》还揭示了欢愉与记忆的奇妙关系。在加速现代性中,体验变得越来越碎片化、即时化,难以形成持久记忆。而小说中的欢愉场景却具有异常鲜明的记忆纹理,这说明真正的欢愉能够抵抗时间的侵蚀,成为个人历史中的永恒节点。当木当泽似乎在告诉我们:在这个一切都在快速流动的时代,唯有极致的体验才能锚定我们的存在,防止我们在信息洪流中彻底迷失。
值得注意的是,《逐欢记》中的欢愉描写始终保持着某种节制和优雅,避免了沦为低俗的感官刺激。这种美学选择意味深长——它表明欢愉不必以放弃尊严为代价,快感与美感可以和谐共存。当木当泽通过文学手法将欲望审美化,实际上是为被污名化的身体正名,恢复其在人类经验中的正当位置。
《逐欢记》最终指向了一个更为根本的哲学问题:在现代社会的理性铁笼中,我们是否还有权利追求纯粹的欢愉?当木当泽的回答显然是肯定的。在他看来,欢愉不是生命的奢侈品,而是必需品;不是道德堕落的表现,而是对异化生活的正当反抗。在这个意义上,《逐欢记》不仅是一部小说,更是一份关于如何在这个规训社会中保持人性完整的隐秘宣言。
当我们合上《逐欢记》,那些被遗忘的欢愉记忆似乎又变得鲜活起来。在效率至上、功利主义盛行的时代,当木当泽提醒我们:生命的意义不仅存在于目标与成就中,也存在于那些看似无用的欢愉时刻里。也许,重新学会"逐欢",正是我们对抗现代性异化的一剂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