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影中的觉醒:当国产电影在"乱"中寻找自己的声音
电影银幕上,一场静默的革命正在发生。当"国产乱了"成为网络热议的话题,我们看到的不是秩序的崩塌,而是新生命的阵痛。中国电影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自我解构与重构,这种表面上的"混乱"恰恰是艺术生命力的最佳证明。从《霸王别姬》的诗意叙事到《流浪地球》的科幻狂想,从《阳光灿烂的日子》的个人记忆到《我不是药神》的社会叩问,国产电影在看似无序的探索中,正逐步构建起属于自己的语法体系。这种"乱",不是迷失方向的混沌,而是破茧成蝶前的必要挣扎。
回望中国电影百年历程,每一次重大突破几乎都以"乱"为前奏。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左翼电影运动冲破了早期电影的娱乐窠臼,四十年代的社会写实风格打破了戏剧化传统,八十年代的"第五代"导演更是以近乎粗暴的方式改写了中国电影的视觉语言。张艺谋的《红高粱》用浓烈的色彩涂抹出一个不同于以往的中国形象,陈凯歌的《黄土地》以静默的力量颠覆了传统叙事。这些今天被视为经典的作品,在诞生之初无不引发"离经叛道"的争议。历史告诉我们,当电影开始"乱",往往意味着它正在呼吸,正在生长。法国新浪潮领袖戈达尔曾说:"电影不是站台,而是列车。"当下的中国电影正是这样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它的"乱"是运动中的活力,而非停滞中的衰败。
当代国产电影的"乱象"呈现出多层次的特征。题材上,既有《战狼》系列的民族主义表达,也有《地球最后的夜晚》的实验性诗学;类型上,从《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动画革新到《唐人街探案》的悬疑喜剧混搭,边界不断被打破;美学上,贾樟柯的纪实风格与毕赣的超现实意象并存,构成了奇异而丰富的景观。这种多元共生的局面,反映了中国社会的复杂心态和集体无意识。如同德国哲学家阿多诺所言:"在分裂的世界里,艺术必须是分裂的才能保持真实。"中国电影的"乱"恰恰是对这个快速变化时代的诚实回应,是创作者对不同观众群体精神需求的尊重与尝试。
在这场"混乱"背后,是电影创作者主体意识的集体觉醒。新一代导演不再满足于成为某种宏大叙事的传声筒,而是勇敢地表达个人对世界的感知与思考。文牧野在《我不是药神》中展现的社会关怀,刁亦男在《南方车站的聚会》中构建的黑色寓言,忻钰坤在《暴裂无声》中揭示的阶层裂痕,无不彰显着导演作为思想者的存在。这种创作主体性的确立,使中国电影终于从"他者"的凝视中解放出来,开始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自己的土地和人民。法国思想家福柯曾指出:"重要的不是话语讲述的时代,而是讲述话语的时代。"当下中国导演正在进行的,正是这样一种时代话语的自主建构,哪怕过程充满试探与不确定。
观众审美能力的提升与分化,为电影的"乱"提供了肥沃土壤。随着中国电影市场的扩容,观众群体从单一走向多元,从被动接受走向主动选择。一部分观众追捧《你好,李焕英》的情感共鸣,另一部分则沉醉于《刺杀小说家》的叙事迷宫;有人为《长津湖》的宏大场面热血沸腾,也有人为《春江水暖》的日常诗意悄然动容。这种观众审美的分层与成熟,打破了以往"大一统"的接受模式,迫使电影创作走向多样化。正如接受美学理论家姚斯所言:"作品的意义产生于读者与文本的对话之中。"中国电影与观众之间正在形成更加丰富、更加平等的对话关系,这种关系的建立必然伴随着传统秩序的松动与重构。
电影工业体系的快速扩张与不均衡发展,客观上加剧了这种"混乱"。一方面,资本的大量涌入带来了制作规模的提升和技术水准的飞跃,《流浪地球》证明了中国电影完成高概念科幻类型的能力;另一方面,产业配套的不完善和专业人才的短缺,又导致大量作品在艺术完成度上参差不齐。这种"高原"与"洼地"并存的局面,构成了中国电影独特的生态图谱。但值得警惕的是,市场的繁荣不应成为艺术妥协的借口。法国电影理论家巴赞曾提醒我们:"电影之所以成为艺术,在于它能够超越单纯的工业产品属性。"中国电影需要在产业扩张的同时,保持对艺术本质的不懈追求。
在这场看似混乱实则充满生机的变革中,中国电影正在孕育属于自己的新秩序。这种秩序不会是单一的美学教条或题材限制,而将是一个能够包容多元表达、鼓励创新尝试的弹性体系。它既有《我和我的祖国》这样的主流表达,也有《野马分鬃》的边缘探索;既能产出商业上成功的类型片,也能滋养作者性强烈的艺术电影。建立这样的新秩序,需要创作者保持艺术勇气,需要观众培养开放心态,需要产业提供制度保障。意大利导演费里尼说过:"电影就像梦,它的语言是象征与联想的语言。"中国电影的新秩序,应当是一个允许不同梦境共存的空间,一个能够容纳象征与联想自由生长的园地。
站在新时代的门槛上回望,我们会发现中国电影的"乱"其实是一种可喜的常态。艺术的本质就是不断打破边界、挑战成规的过程。从世界电影史看,法国新浪潮、德国新电影、美国独立电影运动,无不以对传统的反叛为起点。中国电影的"乱"并非特例,而是融入全球电影创新浪潮的必然表现。重要的是,在这种"乱"中保持文化自觉与艺术定力,既不盲目追随西方范式,也不固步自封于传统套路。俄罗斯导演塔可夫斯基在《雕刻时光》中写道:"艺术家永远是一个探索者,他的作品永远是未完成的。"中国电影的未来,正存在于这种永不停歇的探索之中,存在于对"未完成"状态的勇敢拥抱之中。
当灯光暗下,银幕亮起,我们期待看到的不是一个整齐划一的中国电影图景,而是一个充满矛盾张力、却又生机勃勃的创造现场。在这个意义上,"国产乱了"不是危机,而是转机;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在这片光影交织的领域里,中国电影正在学习用自己的声音讲述自己的故事——这声音或许还不够圆熟,这故事或许还不够完美,但它的真实与勇气,已经足够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