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规训的欲望：《罗马帝国荒淫史》中的权力表演与当代窥视 当《罗马帝国荒淫史》以近乎狂欢的姿态将古罗马的纵欲场景搬上荧幕时，制作方或许未曾预料到，这部作品本身已成为一面映照当代社会的魔镜。剧中那些夸张的性爱场面、暴虐的权力游戏和奢靡的宫廷生活，表面上是对历史的"还原"，实则构成了一场精心设计的欲望奇观。值得玩味的是，这部标榜"真实"的历史剧，恰恰通过其对荒淫史的高度选择性呈现，暴露了当代文化消费中一个隐秘的悖论——我们越是宣称要"解放"欲望，欲望反而被更彻底地商品化和规训。 《罗马帝国荒淫史》对古罗马的呈现绝非客观中立的史学再现，而是一种高度风格化的权力幻想。剧中几乎每个场景都在强化一种预设：古罗马是一个道德彻底崩坏的欲望帝国。从卡利古拉与亲姐妹的乱伦，到尼禄举办的全裸宴会，再到贵族妇女在公共浴池中的群交场景，制作方不遗余力地堆砌着各种突破现代道德底线的行为。这种呈现方式的问题不在于其"不真实"——确实有古典文献记载了类似事件——而在于它将复杂的历史简化为单一的欲望叙事。古罗马的哲学成就、法律体系、工程技术等文明维度在剧中几乎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一连串被放大的感官刺激。这种选择性再现不是偶然的失误，而是消费逻辑下的必然结果：在一个注意力经济时代，唯有那些最能刺激观众神经的内容才有机会被搬上荧幕。 耐人寻味的是，剧中人物对欲望的追求往往呈现出一种表演性质。卡利古拉任命爱马为执政官、尼禄在舞台上公开手淫——这些行为固然可能有历史依据，但剧中呈现方式特别强调了其"被观看"的维度。古罗马统治者们似乎不只是沉溺于欲望，更热衷于将这种沉溺展示给他人看。法国哲学家福柯在《性史》中指出，权力不仅压抑欲望，更会生产特定的欲望表达方式。剧中罗马权贵的纵欲行为，实质上是一种权力宣言：我有能力打破一切规则，包括最基本的性道德。在这种逻辑下，荒淫不再仅仅是个人堕落，而成为了一种政治表演，一种展示权力无边无际的方式。当现代观众为这些场景震惊或兴奋时，我们实际上参与了这场权力游戏，成为了那些古代暴君渴望的"观众"。 《罗马帝国荒淫史》的流行，折射出当代社会对历史认知的深刻转变。在传统史学叙述中，历史是政治、经济、军事等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而在大众文化领域，历史越来越被简化为个人——尤其是权力者——的欲望故事。这种"欲望化历史观"将复杂的社会变迁归因于统治者的性格缺陷或性癖好，既满足了观众对历史"内幕"的窥视欲，又回避了结构性分析的困难。英国文化研究学者威廉斯曾指出，大众文化中的历史再现从来不是中立的，总是服务于当下的意识形态需要。《罗马帝国荒淫史》将古罗马呈现为纯粹的欲望王国，无形中强化了一种现代优越感：我们（现代人）已经超越了那种原始冲动主导的阶段。这种对比掩盖了一个事实：当代社会的欲望机制不是消失了，而是变得更加隐蔽和系统化。 当代观众对《罗马帝国荒淫史》的消费，本身就是一种值得分析的欲望实践。表面上，我们以道德谴责的态度观看这些"荒淫"场景；潜意识里，这种观看恰恰满足了某种被压抑的窥视欲。德国批判理论家阿多诺曾警告，大众文化通过提供替代性满足，实际上帮助维持了压抑性的社会秩序。当我们在沙发上安全地观赏古罗马的放纵场景时，既体验了打破禁忌的快感，又不必承担任何实际风险。这种"安全的越界"正是消费社会管理欲望的巧妙方式——它给予我们足够的幻想空间，以确保我们在现实中继续遵守规则。剧中那些夸张的性爱场面越是突破常规，就越反衬出现实生活中性规范的"合理性"。 《罗马帝国荒淫史》中的权力与欲望共谋关系，为我们理解当代社会提供了一个独特视角。在剧中，几乎看不到纯粹的、脱离权力的欲望表达。无论是卡利古拉的乱伦还是尼禄的公开手淫，本质上都是权力过剩的产物。这种描写虽然夸张，却揭示了一个普遍真理：欲望从来不是自由流动的，总是被特定的权力结构所塑造。法国哲学家德勒兹和加塔利在《反俄狄浦斯》中指出，资本主义社会不是压抑欲望，而是通过制造"欲望机器"来引导欲望为生产服务。《罗马帝国荒淫史》中那些看似疯狂的行为，在当代社会找到了新的表达形式——不是通过公开的放纵，而是通过消费主义对欲望的精细调控。从这一点看，古罗马与现代社会的区别不在于欲望的有无，而在于管理欲望的技术差异。 《罗马帝国荒淫史》之所以能引发广泛讨论，部分源于它触动了当代社会关于性表达的焦虑。在一个表面上性解放已经完成、实际上性规范依然严格的时代，这部剧提供了一种幻想性的解决方案：将一切性放纵投射到遥远的过去和一个已经灭亡的文明。通过这种方式，现代社会既承认了欲望的普遍存在，又将"过度"的欲望他者化。意大利哲学家阿甘本所说的"例外状态"在这里得到了文化层面的体现——古罗马被构建为一个道德例外空间，在那里，一切禁忌都可以被暂时悬置，以便强化日常生活中的规范。这种文化机制解释了为什么《罗马帝国荒淫史》这样的作品能够被大规模生产并接受：它们不是对规范的威胁，而是规范得以维持的必要补充。 《罗马帝国荒淫史》的制作与传播本身，就是当代文化产业欲望经济的一个典型案例。该剧的投资方、流媒体平台清楚地知道什么内容能够吸引眼球、引发讨论、增加订阅量。在这个意义上，剧中那些古罗马人的放纵场景，与现代资本对观众注意力的追逐形成了奇妙的镜像关系。美国媒体学者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的警告在此得到验证：当一切内容都被迫以娱乐形式呈现时，即便是历史也会被简化为感官刺激的集合。《罗马帝国荒淫史》的成功不是因为它"真实"再现了历史，而是因为它精准击中了当代观众的欲望按钮——对权力的幻想、对禁忌的好奇、对历史简化的需求。 回望《罗马帝国荒淫史》引发的现象，我们或许应该少关注古罗马人"真正"有多荒淫，多思考这部剧为何在此时此地以此种方式出现并走红。这部作品与其说是关于过去的窗口，不如说是关于当下的诊断。在一个欲望被同时刺激和压抑、被解放又被规训的时代，《罗马帝国荒淫史》充当了集体心理的安全阀，让我们得以在想象中体验那些日常生活中不被允许的极端状态。这种文化现象最终提醒我们：对欲望最有效的控制，不是简单的禁止，而是通过精心设计的再现系统将其引导至无害的方向。古罗马的幽灵没有消逝，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于我们的消费习惯和观看快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