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游 少年站在山巅，风掠过他的眉梢，将额前的黑发吹得凌乱。他望着远处，那里有城市的轮廓，有烟囱里冒出的白烟，有他未曾涉足的远方。少年的眼睛很亮，像是蓄了两颗星星。 他十七岁，正是人们口中"风华正茂"的年纪。村里人都说这孩子将来必有出息，因他读书用功，又生得一副好相貌。眉如剑，目似星，走路时腰板挺得笔直，像棵小白杨。老人们见了总要夸几句，少年便抿着嘴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少年有个秘密。他常在夜深人静时爬上屋顶，看星星。银河横贯天际，星星多得像是撒了一把盐。他想，这些星星里，定有一颗是属于他的。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那天早晨，少年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几件换洗衣裳，一本翻旧了的《徐霞客游记》，还有母亲塞给他的二十块钱。父亲蹲在门槛上抽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母亲用围裙擦着手，欲言又止。 "我走了。"少年说。 父亲终于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手掌很重，压得少年肩膀一沉。"去吧。"父亲只说了这两个字。 少年转身时，听见母亲压抑的啜泣。他没有回头，怕一回头就走不了了。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在玩耍，见他经过，都停下来看他。少年冲他们笑笑，脚步更快了。 汽车开动时，少年贴着窗户，看着熟悉的景物飞快后退。田野、河流、炊烟，还有站在村口越来越小的身影。他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有人在那里塞了一团棉花。 城市比想象中更大，更吵。高楼大厦像巨人一样俯视着他，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少年站在十字路口，攥紧了手里的地址条。那是表哥工作的工厂地址，母亲托人捎的信。 第一个晚上，少年睡在表哥的宿舍里。八个人一间的屋子，汗味、烟味、脚臭味混在一起。半夜里，有人打呼噜，有人说梦话。少年睁着眼，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外面的月亮。那月亮和家乡的一样圆，却显得格外冷清。 第二天，少年跟着表哥去车间。机器的轰鸣声震得他耳膜发疼，铁屑在空气中飞舞。他的工作是给零件去毛刺，简单却枯燥。一天下来，手指磨出了水泡，腰酸得直不起来。 晚上洗澡时，少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曾经白皙的脸沾满了油污，眼睛里的星星似乎暗淡了些。他突然想起离家时父亲说的话："外面的世界很大，但也很苦。" 少年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在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风华正茂的年纪，原不过是咬牙前行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