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走 "别走，留在我身边。"他拉住她的袖子，袖口已经有些泛黄，像是被岁月浸染的旧书页。她站住了，却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那棵歪脖子槐树。槐花正落，白惨惨的，铺了一地。 "别走，听我说完。"他又道，声音里夹着些喘。她终于转过脸来，面上竟无悲无喜，只有眼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像是被风刮的。他忽然发觉，她眼角何时竟爬上了细纹？他分明记得初见时，她眼如秋水，清亮得能照见人影。 "有什么好说的？"她问，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心。 "别走，故事未终。"他急急地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你看，我都计划好了，下个月我们就去南方，你不是一直想看海吗？我们可以......" "海？"她忽然笑了，笑声短促而干涩，"十年前你就说要带我看海。" 他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搓着那张纸，纸边卷了起来，像一片枯萎的叶子。 "别走，时光暂停。"他几乎是哀求了，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她的眼神让他想起冬天结冰的湖面，冷而硬，踩上去会发出危险的"咯吱"声。 "时光？"她摇摇头，"时光早把我们抛下了。"她指了指他的鬓角，"你的白发，我的皱纹，不都是时光走过的证据么？" 街角卖豆腐的老头推着车经过，吆喝声刺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一股豆腥味飘过来，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他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豆腐摊前。那时她穿着淡蓝色的裙子，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别走，心还停留。"他低声说，感觉喉咙里堵着什么。 "心？"她终于露出一丝苦笑，"心早就不在了。从你第一次夜不归宿开始，从你忘记我生日开始，从我们相对无言开始......心就一点点死了。"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她抬头看了看车站的方向。他知道，那班车是下午三点开往省城的。 "别走，爱未散场。"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引得几个路人侧目。她却只是整了整肩上的包，那是个旧包，边角已经磨出了线头。 "爱？"她轻轻地说，"爱早就散场了，只是我们不肯承认罢了。" 她终于迈步向前走去，步子很稳，一次也没有回头。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街角。一片槐花落在他肩上，他伸手拂去，却发现那花早已枯萎，一碰就碎了。 车站的钟敲了三下。他忽然明白，有些别走，终究是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