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狗志 野狗们穿梭在废弃的街道上,踏着碎玻璃与枯叶,爪印烙在柏油路上,旋即又被风吹散。它们不记得自己何时开始游荡于此,正如城市不记得何时遗弃了这片街区。 野狗们争夺着最后的残羹冷炙。一只瘸腿的老狗挤不进战圈,只在远处嗅着空气里的腥气。它的肋骨分明,像一排即将散架的栅栏。餐馆后门的垃圾桶早已空空如也,连蛆虫都搬了家。 野狗们眼中闪烁着警惕的绿光。路灯忽明忽暗,照得那些眼睛如同鬼火,在暗处排成不规则的星图。它们彼此提防着,却又不得不挤在一起取暖。寒夜太长,孤独太锋利。 野狗们撕咬着雨夜里的孤独。雨水冲淡了血迹,却冲不散那股铁锈味。它们对着积水里的倒影狂吠,声音撞在斑驳的墙面上,碎成更细小的呜咽。某个阳台上,一个失眠的人正把烟头按灭在雨里。 野狗们踏过城市遗忘的角落。它们的皮毛沾着油漆、口香糖和呕吐物的颜色,成为移动的废墟标本。下水道口飘出的白雾裹住它们,片刻后又散去,仿佛某种短暂的超度。 野狗们用嚎叫划破寂静黎明。第一班公交车碾过它们留在马路上的爪印,乘客们打着哈欠,无人听见那声刺破晨雾的哀鸣。清洁工扫走了夜间的战利品——半截老鼠尾巴、几撮纠结的毛发。 野狗们啃食着命运的硬骨头。牙齿与骨头的摩擦声里,藏着它们祖辈的草原记忆。如今草原成了混凝土,而獠牙依旧。嚼碎的骨渣嵌进牙床,化作另类勋章。 野狗们尾随每一个踉跄身影。醉汉、流浪者、晚归的妓女,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摇晃,与狗影交织成诡异的皮影戏。有时能讨到半块面包,更多时候只收获一声咒骂和飞来的石子。 野狗们用獠牙书写生存法则。交配、争食、地盘划分,每道伤疤都是血墨写就的条款。幼犬在混战中学会第一课:温柔是比饥饿更致命的绝症。 野狗们把月光咬成碎片吞下。当霓虹熄灭,它们仰头分解那点可怜的清辉。月光在胃里凝结成核,随着呼吸微微发亮。这是它们体内唯一不被污染的光源。 黎明再次降临,野狗们钻进各自的洞穴。它们的梦很轻,装不下整片天空,只够蜷缩成一团模糊的阴影。而城市继续生长,像一株食肉植物,缓慢消化着所有不合时宜的生命。